时间: 2021-08-03 09:17:21 人气: 19 评论: 0
我们一生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语言的诡计欺骗,语言结构的诱导使我们只能按某种既定方式感知现实。而一旦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个诡计,我们就有能力学**以一种新的眼光来看世界。
但凡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希望“我爱你,你也爱我”。对我们而言,这里的“我”显然是同一个人。但是,为什么用英文来说却是:I love you,you love me?
这个爱你的我是“I”(主格),而这个被你爱的我却是“me”(宾格),两个都是“我”,为什么英文要特意区分两者?
为何英文不学我们中文都用一个“I”表达得了,这不是效率更高么?
有趣的是,我们中文在亲戚关系称谓上却分得非常清楚,比如:叔叔、伯父、舅舅、姑父、姨丈等等,但在英文中,就一个词汇涵盖了全部:uncle。类似的,伯母,婶婶,舅妈,姑姑,姨妈等也只用一个aunt搞定。
是老外都不太重视亲戚关系,因此连称谓都敷衍了事?显然并非如此。
那么,到底这些语言上的差异意味着什么?
仅仅是些无伤大雅的翻译问题,还是蕴含着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思维差异?
英语人称代词区分主格、宾格,并非没有意义。
事实上,两者有所区别:主格“I”强调自我意识的主体,宾格“me”强调他人或社**对我的评价。
这么一说,我们马上**意识到,细细斟酌,“我爱你”跟“你爱我”中的“我”,确实是两个不同的“我”:第一个“我”是你认知的自己;第二个“我”是你对象眼中的“你”。
对于任何人,这两个“我”确实是不同的。有时甚至区别很大——这是所有爱情悲剧的根源,我们经常**“爱错人”,因为那个你眼中的“情人”跟其本人存在差异。
当差异达到一定阈值,就触发分手。
在这件事上,英语显然更明智,它自觉区分主格跟宾格,显然就倒逼着英文母语的人做一种预设:作为主体的“你我他”跟作为客体的“你我他”,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。
这种“语言倒逼着思维”思考对我们的思维模式影响极大。
不信,自问下,你(阅读本文之前)是否**考虑,周边的人,尤其是亲近的人(父母亲朋好友),对你的认知,跟你自己认为的不一样?
多数人想必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。这种默认是我们经常跟人沟通时产生情绪问题的根源,尤其是亲近的人。我们通常默认他人高度理解我们,但现实并非如此(很多人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)。
我们回想下,有多少人跟亲朋好友起争执,原因并非是事件本身(那些通常都是鸡毛蒜皮的破事),我们**伤心或愤怒,归根结底是因为“被亲近的人误解”、“被欺骗”、“错看了对方”……
但很多时候,问题是出在我们的思维底色上:由于中文语言缺乏主格、宾格,这就让我们的思维中将很多事情“分的很不开”。
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小的缺失,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解释,为什么我们东方人很难开发出像“人格心理学、主体与意识认知、西方唯物主义思想……”等等一整套的**体系,而西方学者却可以。
原因正是西方语言(主要是印欧语系)“与生俱来”就暗示了上述**体系的“底色”,这体现在意识形态层面,我们很难自主发掘。
打个比方,我们一直用白纸画画,于是只懂得画“水墨画”,直到有天引进了西方的“黑板”,你才知道原来白笔也能画,而且能开发出一套截然不同于水墨画的“白画”风。
在未遇上黑板之前,我们永远无法自主发觉白纸的问题。
类似的,不难想象,英文中“分得很开”的特点,让他们在权利与责任、民主与自由等思辨问题上特别清醒,而我们尽管同在“现代教育”熏陶下长大,但多数人对权利与责任的问题却总是浑浑噩噩。
但是,这并不代表印欧语系就更“优越”,汉语言的“粘稠”特点却能让我们在“跨领域沟通”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,俗称通感(synaesthesia)。用符号学的说法则是“跨符号系统表意”。
汉字(汉藏语系)的这种特点让我们在艺术文化、后人本主义哲学、甚至是量子力学(**物理)方面装备了更好的“底板”。
比如,正是我们语言隐含的跨界隐喻性,使先祖们创造了绚烂的艺术文化,比如唐诗宋词、山水墨画青花瓷。短短几字、寥寥几笔就勾勒了出了绝美的意象。比如唐诗:
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影浮动月**昏。
或者:
山光悦鸟性,谭影空人心。
又或者是:
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。
我们任何人一看到这些话,就能“意**”到一种无形的美。
如果你想更深刻的体悟印欧语系与我们汉字的内涵差异,不妨尝试将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翻译成英文。
相信无论你翻译的多精妙,习惯了印欧语系思维的外国朋友都很难理解,为什么你伤感时,花就**流泪,他们甚至**尝试思辨,此中逻辑为何?
相比之下,西方的诗歌就显得很硬,直来直去,我就欣赏不来(如果冒犯了西方文学,表示抱歉)。
这个语言的微小差异稍微延展下,就**产生一个让人不安的大问题:是否不同母语的人,思维当中存在不少“暗物质级差异”,即,彼此都存在“不知道对方不知道”的区域?
如果是,那么我们的科学体系是否存在重大缺漏?
著名语言学家爱德华·萨丕尔(Edward Sapir)曾谈到:
人类并不仅仅生活在客观世界中,“现实世界”在很大程度上是无意识地建立在一个民族的语言习惯基础之上……我们看到、听到以及以其他方式获得的体验,大都基于我们社**的语言习惯中预置的某种解释。
实际上,我们光是粗略的对比下汉语跟英语的微妙区别(汉藏语系“粘稠”,印欧语系“较硬”),就能从中一窥东方哲学跟西方哲学,其态度在根源上就不同。比如,如果你对古希腊哲学有所了解,就**发现无论是苏格拉底或是亚里士多德,他们探讨哲学时经常是在“思辨”,这正是西方研究哲学的态度,思考与辩论。
为什么要辩论?这背后隐含的意思是,对于世界的实质,还没找到答案。
而东方的知识精英,诸子百家们尽管也经常辩论,但他们辩论的却是“方法”,对于世界实质,先人们是有统一共识的——道。
他们的争论焦点是,通过什么路径(方法)来实现“道”。既然已有统一答案,我们的哲学就讲究“体悟”,剩下的工作是如何去“感知”(践行)它。
你或许了解,“道”的核心是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”这意味着,“道无处不在”,众所周知,近代科学的核心驱动力是“探索世界的本源”,但这个问题在东方哲学中,是已经明确的——“道”。
既然明确了,自然就没有继续探索的内驱力了。
后现代**物理学对“世界本质”的结论与“道”更接近,当然,这是后话了。这也导致华裔、日裔的科学家比起母语是印欧语系的科学家更容易接受量子力学。
在关于“为什么近代科学没有发生在中国”这一宏大问题上,不同学者从地理、政体、人口、经济、宗教等各个维度均做过不同分析。但我认为,在更底层的根源上,语言(意识形态)思维的差异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因素,这或许更言简意赅的直戳要害。
如果你觉得无论诗歌艺术还是科学哲学都离我们很远,那么,我们不妨看回生活,简单对比下东方人跟西方人的一些差异,就**意识到,语言的“微小”差异其实早已深刻渗透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。
比如,我们学生时代经常被英语中的“时态”坑掉很多分,什么“过去进行时、一般将来时、过去进行时……”中文就简单多了,无论你是昨天吃饭,现在正吃饭还是明天将吃饭,都只需用“吃”表述,而不用再发明个“吃嘚(ed)”、“吃梗(ing)”、“将吃”等分别表述不同时候的“吃”。
那么,英语中发明时态是否纯属“吃饱了撑着”么?
并非如此。时态的存在,**在该语言的使用者心中对“过去、现在、未来”产生截然不同的意识认知。
经济学研究发现,英语母语的人跟中文母语的人,对钱的态度有很大区别。
一个有趣的现象是,尽管国内信用卡已经很普遍了,但国民并没有像美国人那样保持提前消费的习惯,其中很大的因素是“时间观”不同。
美国人的现在跟未来,两者存在清晰的界限,今天是今天,明天是明天。而国人的今天跟明天总是交融在一起的,这意味着,我们在花钱时**更大概率考虑到未来,今天即未来,因而在开销上自然更趋向于保守,而西方人更倾向于即时享乐。
当然,并非汉语总是“言简意赅”,比如称谓。
开头就提到,老外就一个aunt就把我们的“三姑六婆”给应付掉了。尤其是,中文把父系、母系的亲戚分得很开,母系亲戚通常称谓还有个“外”字,外公外婆外甥……
你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称谓,它们**倒逼着孩子从小就对亲戚关系高度敏感,想象下你管小姨丈叫伯父试试,肯定被你爸扁一顿。这暗示着,东方社**的运作更依赖族群血统。
这个问题背后的影响可着实了不得。熟悉政治历史学的朋友就知道,中国是全球最早建立政治现代化的国家。早在两千多年前,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便已经构建现代政体。
现代官僚制度、非人格化的人才选拔制度(隋唐时的科举制)都是中国的发明……但为何,两千年前的政治现代化却始终没有继续发展出经济、法制的现代化?
前面提到的哲学根源(导致中国没有衍生现代科学)是一个因素,另外一个关键因素就是:亲戚关系。
如果从帝王的视角看历史,我们将**发现,中国两千多年来的皇权统治本质上就在干一件事:迫使家庭权力移交国家。
什么意思呢?
就是统治者清晰意识到,亲戚网络是中央集权的最大障碍,帝王希望百姓生老病死都依赖国家,而不是亲戚宗族。
这个斗争从秦朝商鞅的反家庭运动开始,一直持续到近现代。两千多年,事实上从未真正成功过,社**运作始终高度依赖藕断丝连**根交错的亲族群关系。
我们设想下,当你需要投资时,找家族亲戚借钱;当你找对象时,家族给你土地房产聘亲;当你跟邻居出现争端时,由家族众多长老协同审判……
这样还需要什么现代法制、社**保险、契约原则或者自由市场经济?
而西方能够发展出“契约精神”,除了因历史偶然导致的宗教权威独立于政治力量之外,还有很重要的原因,是语言带来的意识形态阻力较小。
小结下,无论是现代科学还是现代法制为何没有在中国诞生,当代社**学者研究上述问题时,普遍缺失了对语言维度的考虑,着实是一个重大缺漏。
语言相对论(又称萨丕尔-沃尔夫假说)的最重要贡献者之一,本杰明·李·沃尔夫(Benjamin Lee Whorf)就语言与思维的问题提出了尖锐的观点:
人们习惯使用的语言结构影响人们理解周围环境的方式,宇宙的图像随着语言的不同而不同。
这个观点的弱假设已经得到了大量生物科学、神经科学、认知科学(建构主义)、符号学等跨学科研究的支持。
比如,著名符号学家赵毅衡教授就从符号学角度谈过:
人能够理解的世界,不是物理世界,而是人所理解的“人化世界”,世界一旦人化,就变成了符号与物的混合。
又比如,英国哲学家费英格也提出过“仿佛哲学”的观点:
人类为了生存,必须对现实的各种现象创立各种“虚构”的解释。
这种解释,同样是以语言为背景。
那么,了解语言与思维(意识形态)的关系对我们普通人除了能吹吹牛之外,还有什么作用呢?
语言就好比思维底板的“颜色”,一旦我们现实中要处理的事情涉及到跟我们底板同样的颜色时,我们的思维就容易失灵。
打个比方,“现实问题”是由五颜六色的文字写成,如果你只有黑板,那么总**遗漏黑色字迹的信息,这就是为什么现实中我们总是容易碰壁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反过来,如果我们同时既有黑板,又有白板,就能看到“全部信息”了。
语言与思维的内在渊源,给到我们第一个重要启示:
显然,语言无法穿透表象看到本质,因此社**性交流也很难达到共识。
诚如前文所谈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本来没什么大矛盾,有多少至亲的情感破裂,都是因为“低估了沟通难度”造成的?
类同,民族间、国家间的矛盾,不少也是源自共识问题。
所以,人之为人,更成熟的姿态是,在沟通、协作、处理情感关系时请保持谦逊、谨慎。
沃尔夫生前的最大心愿,是开发出一门“世界语言”,容纳、互补不同语言的优劣势,而目的,正是为了尽量填补人类思维中必然存在的“暗漏洞”。
这与著名计算机科学家杰拉尔德·温伯格(Gerald M. Weinberg)提出的“广义互补性原理”具有异曲同工之处,即我们可以利用语言相对论的原理,发展更多元且互补的精细化思维。
这正是第二个启示,虽然“世界语”离我们很远,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逐渐填补思维的缺漏,实现的路径是:学习一门新的外语。
前面谈到了,汉语系(粘性特点)虽然在“跨领域迁移”方面具有优势(更擅于处理艺术美学),但是,我们的思维在“思辨”方面却非常含糊。而思辨能力,正是英文(印欧语系)的底板优势。
我们生活、工作中不少愚昧、幼稚的决策,正是因为缺乏思辨导致的。
比如,一些典型的婆媳矛盾,实质就是“小家庭、大家庭”权利责任含糊在一起引发。
职场上,很多矛盾的根源亦类同。
倘若矛盾双方,哪怕一方具有较强思辨能力,至少能够看清问题根源出在哪里,进而寻求解决之道。
如果你以前一直排斥英语学习,那么这一点也给予你一个强大的学习内驱力——为了更好的获得多元化思维。现在回想起来,如果学生时代刚接触英语时,就明白这个道理,那么对英语的理解及成就将远非今日可比。
我在之前的专题“隐喻潜能”中推导过一个重要结论:体验丰富的环境能提升大脑的认知能力。
事实上,学习外语正是“获得丰富体验”的方式之一。
当下社**一个确定的发展趋势是,贴近人文、人性、美学,与创造力有关的能力将越来越有价值。而提升创造力,最重要的路径就是获得多元的文化体验。
乔布斯对美学的苛求是出了名的,但他可不像某些领导人一样只**指手画脚提要求。为了获得最佳的苹果美学设计上,他做了大量功课,充分吸纳了东方的青花瓷、古希腊雕塑、禅学“空”的艺术特色,这衍生了一种独特的美感。
现实中,一些同性恋、双性恋、跨性别恋者特别具有创造才能,不排除跟这类群体同时具备双性思维有关。
本文亦传递了一个大好消息:你无需改变自己的性取向,也能习得更多元的思维。
经典的心理学研究,亦支持多元化能提升创造力的观点:
处于主流社**之外,能说两种语言或能接触到其他文化,有利于创造性的发挥。
作家村上春树在谈及写作时,曾说到:
练习写作时,先用英文写,再翻译回日文,长此以往,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“奇特”的文风……
这正是“村上式文风”的秘诀。
我认为,这里面的道道,正是村上在无意中,同时糅合了英文的思维优势跟日语的思维优势,这就比单一语言传达出更“丰富”的意义。
众所周知,将世界变成今天的样子,塑造我们的世界观,主要“归功于”当下的科学体系。
但科学语言,是以西方印欧语系为基础。既然任何一种语言都存在它的“原生缺漏”,那么,这是否意味着,当下的科学体系同样存在不少“不知道自己不知道”的黑洞(当下社**各种剧烈的矛盾已经充分体现了)?
无独有偶,尤瓦尔·赫拉利(Yuval Noah Harari)亦同样批判过西方科学。尤其是心理学、生理学、社**学,这些领域进行实验研究时,高达96%的抽样群体都局限于WEIRD群体。
*Western,Educated,Industrialised,Rich,and Democratic的缩写,即来自西方、受过教育、工业化、富裕、民主
这些实验结果推导的**真的能适用于“思维底色”截然不同于印欧语系的其他种族么?
显然不行。生搬硬套单一的科学结论存在未知的风险。这正是我在思考问题时,往往需要从跨学科的交叉论证中寻求答案的原因。
文学家、艺术家往往比常人更先察觉到思维中隐含的缺陷。菲茨杰拉德(Fitzgerald)有句话说的好:
检验一流智力的标准,就是看你能不能在大脑中同时存在两种相反的想法,还维持正常行事的能力。
“萨丕尔-沃尔夫语言相对论”揭示了思维的重大秘密:
我们一生都在不知不觉中被语言的诡计欺骗,语言结构的诱导使我们只能按某种既定方式感知现实。而一旦我们能够意识到这个诡计,我们就有能力学**以一种新的眼光来看世界。
李少加,公众号:少加点班,人人都是产品经理专栏作家。《进化式运营》作者,“基于用户视角的用户养成运营框架”提出者,互联网商业独立研究者、运营管理专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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